1　

和朋友去滑雪。我认识的一个90后妹妹呲牙笑问：“姐，你找男朋友了吗？”

“找不着啊！”我说。

她说：“心太高了吧?”

我说：“怎么会！”

“那就是在等人！”说完，她转身跑向叫她的人。

哟，小妮子挺厉害！

是啊，我在等人，等了十年，他是我本来打算结婚使的，相恋一年，牵挂十年！

现在不必了。你走吧！

“你走吧”，字面意思参考“全剧终”。

我和他，好的时候，略过，不好的时候，也略过。说一下大概，初三在一起，开心无比，天天都是情人节；高中时我省重点、他市重点，三年牵扯不清；大学我南方，他北方，四年纠纠结结；而今毕业三年，依旧是这样。我一直等着，等着他有困难来找我，等着他来牵我的手，等着陪他走进我们规划的那个未来里。

　2　

我跟死党说，我想找他聊聊，问她觉得合适吗？

她说：“什么合适不合适！记住，开场白一定用骂的，什么难听骂什么，先出出气然后再说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她接着说：“亲爱的，感觉你这架势不像谈分手，怎么更像表白呢？……”

“这么多年，丢脸事儿我TM干太多，不差这一件！”我用力狠拍桌子，胳膊震的发麻，手掌由麻转成热辣辣的疼，可多一分热辣，我似乎就多一分勇气，做这样的决定和行动就越有了道理和底气。

死党说，去吧！“嗒”一声，电话撂了。

为了这件事儿，我准备了好几天，上楼深呼吸，下楼深呼吸，设想见面的各种情形，他会说什么话，我如何回答，怎么说“彻底了结”的事儿……我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，可我本来是想做最后一个的；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，我也对他寄予厚望，更给予了最大的宽容，在我们相识的十多年里，一直觉得，他当得这样的宽容。

　3　

发微信给他，说想见个面。他说自己还没下班，得七点以后，问等他回来行不行？

我说行，公园等你！

选在公园不是为了浪漫，而是那儿够冷够开阔，人够多够混乱，公交车方便，抬脚就上车，非常不适合煽情！没错，我要的就是个干脆利落！

有人说，你到底想干嘛呀？我没想干嘛，就是想听他亲自说一句“在一起”或者是“分手吧”，来个收尾，有个安心，否则，总会记挂。

北方三九的天儿，我坐在没遮没挡的长廊上，没一会就冻透了，但我竟不觉冷。他来了，跳下出租车。向我跑过来，像是十年前一样。

“怎么在这儿坐着，多冷啊！找个地方坐一下！”边说边把两只手一上一下，含住我的手。

“我要说的很短。”我小声说。

他一愣，眉毛挑了一下，咧嘴笑了，说：“干嘛呀？怎么”

“你是怎么想的？”我打断了他。“我们俩，你是怎么想的？”

他的笑脸撂下来，低了低眼睛，突然问：“你找男朋友了？”

“没有！”我看着他。“你是我男朋友吗？”我追问。

他不说话。我们沉默了，像是一段时间很长的窒息。他幽幽地说，“小时候在一起，我没跟你表白！后来……咱俩没说过分手，我算不算你男朋友？”

哈哈哈哈，我好想笑啊！两个人，不说一句地在一起，那叫自然而然，两个人不说一句地分开，却叫不了了之。感情这东西真是个怪！

在前面这十年里，我总是有他的消息传来，他高考没考好，他读大专了，他去某地工作了，他去看老师了……和他一起去看老师的同学给我打了电话，说他跟老师提到我，然后吧啦吧啦……我记得我当时在逛超市，接电话的手越来越抖，就像此刻站在他面前，听他问“咱俩没说过分手，我算不算你男朋友”，一样的抖。

“这十年我算你女朋友吗？”我反问。

“就……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重！”他的话听不清尾音，好像有点惊讶。

真想抬手给他一耳光啊！但更想给我自己一耳光！曾经让你见到就欢喜无比的脸，如今竟变得这样面目可憎。你这么说是在炫耀吗？这十年，我一直念着你，想着你，朋友知道，同学知道，老师也知道，唯独你——不知道？ 你应该是最知道的那个人才对呀！收起你的沾沾自喜、得意洋洋吧！我就算输了，也要站直，就算错了，也要体面！

我继续看着他，僵着嘴角的笑，硬撑着镇定。

“真的没想到。”他声音更小。

 真好，有一种一块砸在心上多年的老石头被拔出来的感觉！

“……是不是你心里还是把我看的挺重要的？”他还挺认真地问。

我想我应该说，我俩和好吧！可却张嘴说：“你走吧！”他没动，正好公交车来，我转身上了车。

忽然想到以前，每次一见到他，还没准备好，心里就兵荒马乱了，觉得他一出现，天气都不一样了，空气都不一样了。可是，当你对一个人的热情烧完了，剩下的也就只有刺鼻的焦味，会远远跑开。什么放不下的初恋，其实是放不下那个时候的自己！

我感谢我没有劈头盖脸的破口大骂，对于我自己十年的感情保留了最后一点克制。对于他，我已经没有了深深的恨意，但有浅浅的！像别人说的那么光明磊落、潇洒坦荡，我做不到，心里还是不愿意祝他幸福！

之后，我上班、下班，吃饭、睡觉，偶尔也会想一下他与我的番外相遇篇！突然一天，我坐地铁到中央大街站，门开了，是他，他被从地铁车厢里出来的汹涌人潮裹着，耳朵上挂着耳机，边走边低头看手机。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，但我们不是相遇，就像这十年一样：我遇到他，他却不曾见到我！

    我站在地铁车厢里面，心里悄悄说：“你走吧！”车厢门关了，“嗡”的一声窜出去。

我明白了，这相遇，不是久别重逢，而是措手不及的结束。

而且，十一年，你的云淡风轻，配不上我的浓墨重彩。

十一年前梦一场，还是要谢谢他，让我心里始终有个念想，当了坏学生，又当了好学生，打过架，缝过针，进过派出所，不醉不归过，不顾一切南行过，认识了一群青春里撒泼打滚的朋友，如今北归，自己生活。

“你走吧！剩下的路，我不陪你了！”